第8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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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雪砚便把过程捡重点一说。 法宝、鸡毛掸子,还有“两三百斤”的力气被她讲价到“一千斤”,听得夫君眉头直跳,忍不住教育责她:“不像话。你平素最是乖巧知礼,怎可对师尊没皮没脸?” 雪砚意味深长地笑。 其实,所有乖到极点的人都是揣度人心的高手。不然,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觉得她乖呢?就是因为隐隐觉得师父想要她死皮赖脸——雪砚才敢那样做的啊。 周魁严肃瞪着这个“猪头四”的笑脸。思量一会儿才说:“......你想不想学着如何控制这力道?” 雪砚道:“想。” 他垂眸道:“为夫日复一日的习武和入静,多少也有了一点对力量的小悟。其中的道理有一点匪夷所思,但于我而言却行之有效的。” 她一脸殷切:“四哥,你要把武力高强的最深诀窍告诉我了么?” 周魁一时没说话。拿起毛巾慢慢地帮她洗浴。此刻,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心里感到一丝困惑:我这是在干什么,给女人洗澡?周魁,你真是光宗耀祖了。 “嗯,但是就算告诉了你也未必有用。你未必能全信。毕竟每个人对世界的认知都不一样。”他的姿势大马金刀,语气平平淡淡,“你若是不信,后头是没法往下教的。” 雪砚被吊足了胃口。两眼巴巴地期待着他的话。 周魁瞥她一眼,淡淡问:“你认为,力量的本质是什么?” “我没想过这问题。”妻子柔声说着。 “你姑且说个第一念的答案。” 她想一想说:“......是相互的作用?比如,我推你一把的同时,自己也会被反向的力推一把。” 他不置可否,问道:“你怎样确定这个作用发生了呢?” 雪砚道:“因为我的手感受到了。” “还有呢?” “眼睛也看到了。” “如果失了手的触感和目的视觉,力的作用对你而言还存在么?” 雪砚摇一摇头。目不转睛望着丈夫凌厉的面孔。 “再比如说,你在梦里和人打架时是否能感到力?” “能。” 她梦见被皇帝逼迫时,拿刀子划伤了自己的脸。那种力量带来的疼痛一样撕心裂肺,和真实无二无别。 “你躺在床上没有动,梦里的力又从何而来呢?” 雪砚望着他,“是我意识的妄想?” “你的意识,在梦醒之后难道就不起作用了么?” 雪砚身上起了鸡皮疙瘩,默默怔了好一会才说:“也起作用。照你这样简单一说,梦与现实就好像没分别了。” “嗯,没错。人类的终极问题就在于,我们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在梦里。故而,庄子才有‘齐梦觉’一说嘛。” 周魁顿了一下,又回到正题上:“所以我认为,力量只是基于你意识的一种感受。而感受不过是我们凡夫的妄念。说白了,力的本性是空的。” 他瞧了瞧她入神的样子,一字一句地强调:“可是你要知道,空并不代表没有,也不代表虚无。‘空’能爆发毁天灭地的力量,也同样能容纳它。习武之人若不能领悟空性,在武学上是难以抵达臻境的。” 雪砚痴醉地怔着。 她心里想:原来我们契合的相爱不是没道理的。在对宇宙最根本的认知上我们如此一致。只不过,他想得更多,比我走得更远。 她好奇问道:“四哥,你每晚睡觉入静,莫非是在修这个么?” 周魁认可地微笑一下,“嗯,在静中观想空境。......你现在的问题是,十八年来脑子里固定形成的力量认知与现在的力气无法统一。我教你一种观想之法来进行引导和融合,如何?” “好。”她虔诚地望着他。 满眼的服气。 这样崇拜的目光就是连师父也没享受过的。 周魁被她瞧得脸都红了。撇一撇嘴,打开了大毛巾说:“出来吧,我的小猪头三。” “......我不。” “快点,我根本不稀罕瞧你。大白天的。” “......” 半盏茶功夫后,雪砚被丈夫搀扶着一寸一寸挪回了卧室。 她的模样不像身怀巨力,倒比人家身怀六甲的还娇贵。 连绣花针也不敢拿了。 初八的这个早晨过得大起大落,最后以四奶奶的“全身不遂”收场。她不敢自由活动,唯有孵在榻上习练观想之法,一点一滴地感受和引导着力量。 努力重建意识里的力量认知和体系。 雪花款款无声地飘了一整天,柔美宁静地渗入了浮华的京城热土。 大喜大闹的正月也暂时消停了一天。 初九早晨,宫里来了人传达皇后娘娘的懿旨。宣请昭武大将军的夫人明日进宫赴皇后的私宴。这时的雪砚仍鼻青脸肿,靠在榻上当“猪头三”。 是丈夫去接旨的。 当场就谢恩、婉拒、告罪一条龙地奉还了:“昨日下雪,内子不小心滑了一跤伤了筋骨,感谢娘娘盛情和恩宠,只是她脸上有伤不便赴宴.......改日微臣自当进宫谢罪。” 皇后娘娘这两日里也精心准备了一条龙的下马威大餐:冷脸,罚跪,掌嘴,陷害。她铆足了这些年斗死一打妃嫔的狠劲儿,打算新仇旧恨一起了,叫周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。 却没想到人家先敬上一根软钉子,直接把她这皇后娘娘当一坨牛粪干耖在边上了。消息比蝗虫飞得还快,在上流贵妇的圈子里一番火热肆虐。